【桃雪】keep off
这家店的粥是很有名的，明明只是一点米一点水的问题却总能俘获大批食客的芳心。但月城雪兔今天是个例外，他只喝了一碗。
节食这种单词第一次从雪兔的嘴里蹦出来时是局促中带着一点诙谐的，像喝酸奶从来不舔盖的人今天破例撕开了盖子。“我在节食。”他神色平静，推开桌边的桃酥和布丁对桃矢认真地宣布。
“怎么不吃？”桃矢像是没听懂，继续问，脑袋却没有抬起来，在收拾购物袋里的一片战利品。
“我刚刚说过了啊。桃矢你没听到吗？”
“啊，这个不错。”桃矢继续在他的战利品里翻找：一包关东煮配料，还有新的打蛋器，另加一些刚从超市冰柜拿出来，还有些冰凉带着水花的冷冻水饺，然后，反射弧终于走过了一轮。
“那个桃酥也挺不错的。……节食？”
哦，有人节食，他可以接受。
月城雪兔节食，他想不通。
“我可不觉得你想节食。”
。
他们不在家。刚打工过后的傍晚，做饭完全来不及，他们在一家料理店匆匆坐下。就这桃矢顺手从超市买了点食材的一会儿功夫，雪兔已经在桌子旁边趴下了，整个人无精打采像掏空了棉花的布娃娃。
桃矢叫他醒醒。显然失败了，于是他又自己走到前台给雪兔点了个大号的草莓冰沙，外加两碗粥，雪兔不知道是不是闻到食物香气好歹坐了起来，左边手托着个脑袋打盹，头低下去人却坐得笔直。桃矢见状猛地一拍桌子，对面打盹的青年如遭雷击弹了起来，差点撞到餐桌上方装饰用的橙色大灯。
――综上，他甚至怀疑节食是他的梦话。
。
“你真的吃饱了？”
桃矢知道雪兔为什么睡不饱，但他保持沉默，雪兔也保持沉默。平常闲着没事都能聊上两个小时不间歇的人今天却相顾无言，任由空气鸦雀无声。他想找一些什么话题，可是又失败了。
他怎么老是在经临失败呢？他问自己，看见了对面的雪兔半边脸枕着胳膊趴在桌上，在看从杯底隆起的粉红色冰沙一点点往下沉降。另一只手轻轻拎出粉红冰山上的塑料吸管，带着些许淡红色糖水滴在桌上。……
“阿雪，冰沙不吃就化了。”桃矢说。
“我知道了。”对方用勺子去捞冰沙杯里的冰块碎碎，像是没有听到似的，但却还是侧面回答了他的问题，“我最近在节食。”桃矢当时在购物袋翻翻找找，听到这句话手都顿住了，停在半空像是在空气中感受什么东西。
可是他的食量是别人的三倍。桃矢没有说这一点――这些东西他和雪兔都心知肚明――而是，更直接地，问他：“为什么？”
“我不知道。我最近吃的太多了吧，哈哈。”
雪兔甚至都没有抬起眼皮子看桃矢一眼，压迫感像空气，路过并扼住他的咽喉，再从肺部蔓延到全身，无孔不入，渗透了他的每一个细胞，折断了他的每一根神经。
呼吸困难。是不是花粉过敏了？
“你真糊涂。”桃矢用略带无语的调侃眼神看他，继续他的手部动作，把一盒布丁放在桌上，然后把购物袋提到座位旁，重物紧紧勒在右手上，他感觉那边手在微微发抖。“今天不是愚人节。”
“所以是真的啊。”雪兔用铁勺的边缘去碾底下还有些残存的冰块，“我真的不吃那么多。”
“你不会身体出问题了吧？”
桃矢可没觉得这很正常。“你怎么了？你最近怎么了？发烧还是肠胃炎？”
“我很好，我真的很好。”雪兔只感觉一阵阵手软，但还是捏起桃矢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你看，体温正常。”
“学校前两天才安排过体检，他们说我身体很好，是教科书级别的健康。”雪兔讲到这里笑了。“我觉得挺好的。你不觉得教科书级别的这种形容很好笑吗？”
“你看上去是很健康没错。”桃矢抽回了他的手。
教科书毕竟是人写的。
夜色降临了，目前来看他们终于是勉强找到了话题。桃矢捏起竹签递过去一串小丸子。雪兔却没看见，侧过头去看落地窗外的夜景，然后缓缓站了起来，提起背包慢地活像一直树懒。
“阿雪？你真的要走了吗？”
“那再坐一下。”雪兔又立马一屁股坐了下来。总算是正视了一眼桃矢，可就算目光对上，琥珀色与香槟玫瑰的虹膜交错也只不过是一瞬间的掠影，他很快又把头埋在胳膊里趴着，用他每天早上到学校后补觉的姿势。
“这还有一串小丸子。上次不是说很喜欢吗？我去他们家打工有屯了很多，吃不完了你拿点走吧。”
“不用，我吃不下了。”
“你也没吃什么吧？”
“我吃的很多。你看，我喝了一碗粥。好像还有一些作业没有写，桃矢你也快回家吧？”
“不稍微等一下再走吗？”
“不用的。啊，我好像还有事。”雪兔看了眼手表。他知道今早起床的时候指针就停转了，但还是习惯性抬起左手垂着眼确认，好像在期待它复活一般。“我走了。”
“阿雪，等一下，你要不吃一点……”
“诶？不用啊。”雪兔摆摆手，走到门口回头后张望四周，像是在寻找什么。“真的吃点什么吗？我真的不用……冰沙？冰沙怎么样？我把它带走好吗？我拿走喽。我会把它解决掉的。”
“那你听我说！冰沙也化了吧……”
“你说什么？没有事就明天见了……”
雪兔在遥远的夜色里轻飘飘对着他挥手，笑容像干净温馨的一张白纸，手里捏着装冰沙的杯子走出了店门。杯底仍有一洼晶莹剔透的玫红色糖水，色素在水里缓慢游走，一点点渗透到上方，在初夏的夜晚空气中伸吟。
――可是那又怎样？
他最近在节食。
有一点晦涩的小隐喻，怎么说呢？最近心情很不好所以写出来的东西充满了阴险。（什么
*keep off的一些释义：（使）不接近；节食；避开某一话题。
一个更阴险的小问题：你猜那杯冰沙化了没。
